乌鲁图拉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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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毛衣在逃亡(后记)

改个名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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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来一直和王老师他们保持着联系。




我搬过几次家,他们当然也有居无定所的时候。所幸我们从来没有同时换过地址,因此才能在这二十几年里没有断了音讯。




起初是写信,毕竟我们家九几年才装上电话机。那时我基本每个礼拜都能在收到肖战寄来的明信片,以至于我每天都跟着了魔似的狂翻收发室的信盒,大爷不知道有多烦我,后来只要远远见到我就赶紧说,没有你的信。我因此得以知道他们俩离开我们这里之后,先去江南那边玩了几个月,然后才继续南下,最后到了广东那边,这才又定下来。




王老师还是做数学老师,肖战则重新拿起画笔,几年之后竟然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他们是幸运的,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浪潮,肖战家里又还是有几分薄底,自己开了画廊做起小老板,现在听说他一幅画有时能卖到十几万。




我还知道肖战已经和他的父亲和解,终于带着王老师回了一趟重庆老家。从他寄给我的照片上来看,他们俩和一对保养得宜但头发霜白的夫妻站在一栋四层的洋房前合影,四个人脸上都是平和快乐的笑容。




我也不由得感叹,肖战家那不是薄底,是真的很有钱啊。




他们赚了钱以后也给王老师的父母在老家盖了房子,但暂时还没给思想较为保守的两位老人家知道他们的关系,只能由得王老师的妈妈不停地劝两个年轻人赶紧找对象,两个人相顾干笑。




至于我们家呢?后来国有企业大裁员,我爸也上了年纪,再三考虑后就办理了提前退休,我妈也是工人,四十五岁的时候退休。二老如今迷上了旅游,一年总有一百多天跟着夕阳红旅行团全世界到处跑,我也由得他们去,有时间还会跟着一起去。




科技发展得快,渐渐地我和王老师还有肖战就不用写信了。讲话可以打电话,照片不仅不用寄出来,甚至都不用洗出来,通过网络就可以传送,简直方便极了。




我时不时收到肖战发来的他和王老师的合影,岁月没有在他们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他们反而更精神了。王老师脸上的婴儿肥始终没有完全褪去,从侧面还是能看到一点肉嘟嘟的痕迹;肖战则是越发瘦了,但看上去比以前还要好看,一双大眼睛亮得似夜空星子。




他说,南方的夏天没有雪,他们今年冬天想要去哈尔滨,去看看真的雪,去试试滑雪是啥感觉,一定很好玩。




他还说,王老师刚买了辆大摩托车他们这边就全市禁摩了,可把他难受坏了。肖战劝他,快五十岁的人了,老胳膊老腿禁不起折腾,别一天到晚还上蹿下跳的,学什么年轻人要玩滑板。




但实话实说,他俩看上去就是三十来岁的样子。也难怪王老师要闹腾,人还没老心怎么能先老。




翻过年去,我就要结婚了。对方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一路爱情长跑快十年,一起在大城市拼事业,直到现在觉得经济稳定了才考虑结婚。




我学着外国人办个单身派对,叫上兄弟朋友们一起热闹了一场。他们都向我求取秘诀,怎么能和我老婆这么多年感情始终如一,越爱越深。




我抱着酒瓶想了想,跟他们说,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什么是至死不渝、坚定不移的爱情,然后是被这样的爱情伴随着长大的。我一直相信爱情,我也一直知道最好的爱情该是什么样的。




兄弟伙儿们都开始起哄,说没想到叔叔阿姨这么恩爱。




我嗐了一声,没有去解释。确实我爸妈也是举案齐眉数十年,相敬如宾到老,也有吵吵闹闹却不分开、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感情,但和那种纯粹的热烈的仿佛能烧掉一切的爱情是不一样的。




我无权指摘哪一种是对哪一种是错,我只能说,这两种爱情和婚姻最好的模样,我都见过了,我很幸运。




我回到家,爸妈都睡了,我给肖战打了个电话。




他接起电话来,喘着粗气,但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雀跃。




“果儿!”这么多年了他仍习惯叫我果儿,哪怕这个果儿已经三十多岁了,“你好呀!我和老王正在逛街呢!我开免提好不好?”




我不由自主笑出来,我说:“这么晚你们还没睡呢?在哪儿逛街?”




王老师一贯淡淡的声音插进来,由于他们那边风声很大,于是他只能提高了音量:“别提了!由于你肖老师心血来潮,我们现在在冰岛呢!这边还是白天。”




肖战不满地说:“什么叫我心血来潮啊?不是你说想看极光吗?中国现在哪里能看到极光我请问你?”




这么多年了这两个人还是没有改掉喜欢拌嘴的习惯。我嘴角扬起就落不下来。




“王老师不用上课吗?这还没放寒假呢。”我从耳边拿下手机,看了看日历,12月20日,然后又贴回耳边,听到王老师说:“陪他嘛,休几天假…”




“还没和你说呢!老王不在一线教书啦,现在是教导主任了!”肖战的声音很兴奋,打断了王老师。




王老师连声音都透着不好意思:“他又来了,你别理他,只是开始走行政路线而已。不然哪里有时间陪你出来疯!”




后半句显然是说给肖战的。




他俩就像在讲相声,跟小孩似的,你一句我一句抢着和我说话,倒把我给闹得,差点忘记主题了。




“是这样的…”我清了清嗓子,小心地说道,“王老师,肖老师,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我1月31号要办婚礼了,你们能来参加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连串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当然可以啊!我的天啊!老王!果儿要结婚了!我的妈呀!你听到了吗?啷个回事嘛果儿你藏到今天才跟我们讲哦?”




肖战激动起来就藏不住乡音,我在嘈杂的风声和干扰电流之间都能听到肖战应该是在大力地拍着王老师的身体。




“我听到了!战哥!好了!别打了!”王老师咬牙切齿地说着,不忘抽空跟我说,“你放心,我们肯定到。你回头把地址和时间发给肖老师,我们过两天就回国了。”




我笑着应了,将听筒紧紧按在侧脸,几乎是贪婪地听着对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老王你赶紧,那张信用卡带了吗?我要去给果儿买礼物!”




“你走慢点!小心地,别摔了!肖战!”




“你快点嘛!我这个老人家都比你走得快!”




“…”








1月31日,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我和我太太将婚礼地址选在一个临江的酒店顶层,婚礼规模不大但是很精致,十来排金色的椅子顺着被纯白鲜花装饰的主席台依次排开。我们站在顶楼花园的入口迎宾,王老师和肖战算是来得早的。




他们刚刚出电梯口我就认出来了,眼眶中一阵热意往上涌,酸酸涨涨的。即使是隔了二十几年的春夏秋冬,我依然能认出他们,因为他们依然是那么挺拔又帅气的模样。王老师穿着一身格纹西装,配细细的条纹领带,头发像年轻人一样整理得非常时尚,刘海打着卷儿垂在额前;肖战则是脸上架着金丝眼镜框,着一件简简单单的宽松白衬衣,下摆塞进裤腰,勒出他历经半个百年却依然纤细的腰肢,看上去不像画廊老板,反而像金融精英。




他们实在是太英俊了,以至于短短一分来钟的路走得像红毯,周围的人都在议论他们二人是不是哪个电影明星。




但估计没有电影明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手挽着手来参加婚礼吧。




他俩走到我跟前,我们三人都有些张口结舌,只晓得瞧着对方傻笑。肖战笑起来露出那两颗我所熟悉的、久违的兔牙,王老师脸上从前只有笑起来才有的括号一样的弧度此时已经变成两根淡淡的皱纹,而我呢,他们要怎么从我脸上去寻找那个十一岁小男孩的痕迹。




肖战率先红了眼圈,用他依然清亮的声音说:“老王,你看果儿都长那么大了…还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




我注意到肖战和王老师的左手无名指上都戴着一模一样的戒指,我会心一笑。




我太太红着脸接受了肖战的夸奖和一个砖头那么厚的红包,说:“您二位就是肖老师和王老师吧,小果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就天天跟我念叨,说肖老师和王老师是他遇见的最好的人。”




王老师摆摆手说:“就会瞎胡吹,都是跟我们学坏了。”




肖战像个对儿媳妇很满意的婆婆一样,摇头晃脑地说:“今天我开心,随便你王老师怎么说,只要你们年轻人幸福就好。我们先去坐着了,上了年纪站不住。果儿你爸爸妈妈呢?我们得去打个招呼。”




他俩跟我们合了影就手拉着手往香槟色的棚子下去了,一路上收获无数小姑娘的秋波,肖战一律笑眯眯地打招呼。王老师也不知是吃醋还是什么的,虎着脸紧紧拉住肖战,后背挺得笔直。




我心里好笑,这么多年也没改些,两个人在一起时还是这样幼稚。




我太太顺着我的目光叹了一句:“真是出色的两个人呀,真羡慕他们。”




我学着王老师和肖战,也拉起她的手:“我们会像他们一样的。”




王老师和肖战的背影跟二十几年前别无二致,仍然是他和他,英俊而无畏,一直向着阳光灿烂的地方走去。




远处他俩和我的父母拥抱在一起,我在这边握着我妻子柔软的手遥遥看着。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满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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